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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经济时代:一家小而美的针灸馆的启示
  针灸馆外间沙发背后的墙上挂的电视屏幕里面,有好几年都放着净空法师的佛法开示。放了好久,闫飞觉得没人听了吧,换成了弘一法师、虚云法师之类的人物故事片。结果有病人问,怎么不放净空法师了?
  原来病人们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都听着呢,听着听着就入心了。
  针灸馆也是一面社会的镜子。几乎能照见所有的社会病。二胎妈妈病人越来越多,身心俱疲。闫飞偶尔提醒她们,减少控制欲哦。
  这个世界的疯狂在于不断鼓励人们去追求更好更好更好,总要求更多更多更多,而忘记了最根本的一件事:生命是有限的。
  闫飞鼓励病人减少贪欲,真诚而真实的面对当下的生活。有时候他笑着唠叨80后同龄病友:你现在还不断烦恼要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还有多长时间?
  他相信针灸是可以帮助人类身心妥善同步的。每一天号脉,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身体,病人和医生都在训练身心的同步,而通过经络的调理,达到身心相合。
  在针灸馆也会慢慢发现一种变化,医生越来越谦虚,病人越来越敞开、欢乐,形成另外一种和谐。
  70多岁的姐妹花,在针灸馆里偶尔见面,分享各自的生活近况,有时候交换一些礼物。针灸馆成了姐妹俩相聚的场所。她们从最初陪着母亲来找老闫大夫扎针,到送走母亲,又经历了老闫大夫的去世,再到自己也已然迈入古稀之年。姐妹花身上仍然有某种活力。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来扎一段时间调理一下,然后和朋友结伴去旅行一段时间,慢慢形成了自己老年生活的节奏。
  每周四下班后,闫飞会给几位对中医有兴趣的病友上中医课。他的出发点单纯,既然有兴趣,不如系统的学一下。真能领悟一二,对于她们照料家中的老人孩子都有好处。
  在扎上针安静下来的时光里,米线刘姐的脸上有种小女孩的纯真。鸡飞狗跳纷纷扰扰的大家庭里的纠纷,此刻淡去了。烦恼虽没真正断除,但是这一刻,她获得了宁静。
  针灸馆有一种随着时间流淌所滋养出来的安静。照菲说,“脉象是不会骗人的。”
  对于疾病和衰老的恐惧的消除,是能够真实做到的。这就回到了中医针灸的本质,它真的是调动身体里的自愈能力,不再依赖外境的干预包括药物,通过经络的疏通和气血的平衡,而达到一种身心和谐状态。这种和谐可以滋养生命,让一个人充满旭日般的信心,思考问题也不会落入落日心态。慢下来,静下来,会发现这个世界值得珍惜的美好无处不在。
  某一个瞬间,清晨第一波的病人全部扎上针,盖上了毯子,房间里有一种非常奇妙的安静,疼痛和不适带来的情绪波浪似乎得到温柔的安抚,归于大海的平静。
  在那个被妥帖照顾的瞬间,每一位病人都回到了本真的状态,没有恐惧。闫飞慢慢发现,病人全然的信赖,才是最好的特效药,也是针灸馆最大的财富。他总说,医学是性命攸关的事。医与病之间,也是性命攸关的关系。
  走出自己的传承之路
  老闫大夫多年都没有收徒弟,后来终于收了徒弟陈文杰。他一定是看中了这名徒弟身上的善良、实诚和那股钻劲儿。他当然知道,真正历练出一名中医针灸大夫要经历怎样的寂寞隐忍和艰苦打磨。
  陈文杰在周至老家移民搬迁社区打造的针灸门诊,就像这个健康的细胞分裂出来的一个细胞。然而,他所服务的老年群体和城市里拿着退休金的这些老人的境况完全不同。
  真正探索出自己的传承之路,是疫情爆发后。陈文杰结束了在西安多年的学徒生涯,回到老家周至。成婚之后,和妻子晓利开了一间服务社区乡民的针灸小门诊。
  当初,陈文杰坚定绝决地辞掉工作,跟老闫大夫学针灸,因为他在针灸馆这些阿姨叔叔级别的老人们身上,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其他职业感受不到的“尊重”,这是一种没有掺杂任何利益的那种互爱和尊重。
  陈文杰再也不想因为“谋食”放下所学,去做不随心的杂事,何况从小他就有个中医梦。中学时,他就梦想着将来在山野做一名小大夫,采药、诊病,自我深造,与世无争。
  老闫大夫去世后,他就跟着闫飞学。每天五点起来研读医书,八点到针灸馆上班,回到家再把一天所见的病人病例和相应的技术,在脑子里重温一遍,再把医理反复琢磨琢磨。
  回到老家周至后,陈文杰和妻子晓利同心协力,在搬迁下来的移民社区开了一间自己的针灸馆,服务移民搬迁社区的乡亲们。
  他和闫飞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
  陈文杰面对的是农村老龄群体,这个群体当然更让他心疼一些。乡村的老人有时拿着块块钱来找他扎针,他都不忍心收下这些辛苦钱。雪天,很多老乡骑行十几公里来找他扎针。“这么大的雪,这么滑的路,您说容不容易?我安能不尽全力。”